第290章 一针见血(2/3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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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燕京以后虽然年近40,却进入了高产期,甚至是最早将“意识流”等现代主义创作手法引入大陆的作家。同时他还创作、学术两手抓、两手都硬,有不少学术论著和文章问世,也能算得上是个文学理论家。
王蒙之所以欣赏张潮,很大程度上,就是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。
这样才华卓绝的人,年轻的时候又怎么会是不敢与人论争的平和性子?所以张潮才说出刚刚那句话,既是对王蒙作品的致敬,也表达了他对王蒙要完成工作的理解。
这时候王蒙的保姆来客厅告诉两人:“饺子煮好了,可以吃了!”
王蒙站起身道:“俗话说‘上车饺子下车面’。虽然距离你去美国还有一段时间,但是今天就当是我给你送行了。”
张潮欣然随王蒙入席。餐桌上只有他们两人,王蒙的太太这两年身子不太好,就没有陪着一起吃饭。
桌上已经摆着热腾腾的四盘饺子,每盘都不多,也就20个的样子,王蒙用筷子分别点着介绍道:“这盘是猪肉玉米馅,这盘是韭菜猪肉馅,这盘是三鲜馅,这盘是牛肉洋葱馅。”
除了饺子,桌上还有一盘炒牛肉和一盘白菜,此外就是剥好的蒜,辣椒酱,醋,酱油等蘸料,朴素、家常,但是情意满满。
保姆在一旁道:“你们先吃,不够我再去煮。”
张潮忙道:“已经太丰盛啦!我一盘就差不多了。”
王蒙笑道:“你还年轻,多吃点不叫事。我在你这个年纪,脾气大,胃口更大。就这种大小的饺子,我一顿能吃一百个。可惜,你不喝酒!”
张潮一边吃饺子,一边含混地说道:“现在不同当年嘛。当年大家肚子里普遍没有油水,都特能吃。我爸年轻的时候跟着生产队挖排水渠,拳头大的馒头能吃小半筐。”
一句话勾起了王蒙的回忆,悠然说道:“我小时候也就过年能吃顿肉,也就是饺子。哪像现在,饺子能包四种馅,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。”
张潮好奇问道:“您父亲当时不是燕大教授吗?怎么生活还这么难?”
王蒙叹了口气道:“生活难,一方面是世道乱,燕大教授也领不了全薪水。至于我父亲……他是个受到‘五四’启蒙的学者,但也是一个理想者、追求者、失败者、空谈者、一事无成者。
我小时候家道的艰难,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他自己的人生悲剧。”
张潮闻言,不知道该说什么,只能默默再吃了个饺子。
王蒙自嘲一笑:“其实我的小说《活动变人形》的主人公倪吾诚的原型就是我父亲,我一生都把他当成反面教材。我从他身上,既看到了‘五四’新文化带来了伟大的希望与前景;
也看到它带给了像我父亲这样的人那种极端的上下够不着、左右都为难的撕裂,还有被生活活活绞杀的痛苦。”
张潮停下筷子,说道:“其实生活在时代夹缝里的知识分子,精神上确实有着难以对外人言道的痛苦。”
王蒙这时候才恍然回过神来,连声道:“吃饺子、吃饺子。我也是无聊,说这些事干嘛,怪不痛快的。”
张潮连忙道:“不会不会。其实从文学的角度讲,令尊之所以能成为您小说的主人公原型,就是因为他身上有着那一代知识分子特有的某种印痕。
我们写作,关注的往往不就是这样人群吗?如果您愿意说,我其实挺想多知道一点。”
王蒙踌躇了一下,道:“其实你听听也没什么。无非就是一个被启蒙的‘半新半旧’的知识分子,在学术上、生活上、婚姻中,件件不如意,逐渐被消磨了激情与雄心,只剩下神经质的脾气、不负责的态度和满肚子的牢骚的故事。
后来,他甚至被生活完全抛弃了。如火如荼的运动期间,他甚至被宣布无权参加——多么讽刺、多么可悲。”
张潮犹豫了一下,问道:“您父亲,毕竟是个学者啊……”
说到这里,王蒙眼睛里忽然有了光,有些兴奋地道:“前些日子,复大的一个教授联系我,说是找到了一些他的著述和文章,发给了我看。”
张潮知趣地问道:“哦?是什么样的著作?”
王蒙苍老的容颜此刻舒展开了,既有骄傲,也有感叹、遗憾等复杂的情绪在其中:“他翻译了海德格尔、施普朗格、胡塞尔等好些德国学者、大师的著作,堪称丰富。
他还写了不少值得一看的散文与诗歌,文笔也很不坏……可是,可是他从来没有对我们说过。他好像要把自己的前半生,从生命中抹去。”
张潮沉默了一会儿,才道:“大概是因为幻灭吧。我父亲也有些类似——哦,当然,他不是您父亲那样的学者。其实他在厦大中文系读书的时候,也做过一些不差的研究工作。
当时他们的写作小组,一直是他当执笔人。我这次去鹭岛,查到了一些当年写的论文,像考据鲁迅《眉间尺》的写作时间,工作做的也很扎实。
但是他后来并不是特别如意。毕业被分配回了原籍,当了老师,经历了一些波折,一辈子就在乡下教书。他也从来没提过自己以前读书的事,还有写的文章。
我翻他的校友录,他有不少同学都成了学者。”
(去年查资料的时候,确实是突然在知网里一篇论文的引用部分看到我爸的名字和他近50年前写的论文……后来我的文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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